该内容已被发布者删除 该内容被自由微信恢复
文章于 2023年5月1日 被检测为删除。
查看原文
被用户删除
其他

艰难的一生22•要讨饭了

赵原野 鹰眼观新 2023-05-01

作者:连传浩。

鹰眼观天涯,每日新闻时评。

防失联,加微信yygtya。

1970年的正月初六,大队广播室就通知开队长会。

指挥部要求,一定要在农忙之前拿下全部工程。

队长回来后就派人轧米,准备粮草,并派几个人到汉北水利工地的土塘中去排除下雨后的渍水,再过两天,就要大上人了。

明天,我就和大家一起上水利工地了。

环说:“月数快到了,就是这正二月,孩子可能就要出世。生卫卫时,你在汉阳砖瓦厂,连个跑路的人都没有,那次真危险。这次上水利,你能不能不去,就在队里出工?”

我一听,心里非常矛盾。女人生孩子,阴阳一张纸。顺利的,无话可说,不顺利,则是极其危险的。

留在队里出工,不去汉北,如产妇半夜发作了,是叫医生还是送横店医院,有个当家人在屋里,那是强多了。起码来说,一个女人,她的心里也有底气一点。

可不去,能行吗?这么大的工程,旧年去做的时候,又不是不知道形势。工地里天天有人查人数,工棚内最多只准有两人做饭。

谁因身体不舒服,白天在工棚里睡觉,如果被指挥部巡查的干部发现了,你拿不出在工地医疗站的证明和药品,那就该你倒死霉,受活罪,就派你到别的大队去做义务,小队不记你的工分。

家中也有大队、公司巡查的干部,发现了谁从工地回家,是运粮草者,自然无话可说。如果发现在家里出工,问你为什么不上水利工地?

说的理由正当,免于处分,但队里的安排无效,小局服从大局,叫你立即回家,捆被子上水利。说的理由不正当,立即押送到工地,交给指挥部处分。

在这种形势下,我在家中呆得住吗?我就只好安慰环:“反正队里是要常派人回来运米的,我可借此机会回一下。如果清凤她们收了工,就叫他们挑点水。不去汉北,是不行的。留在队里出工,又不是能在家中躲着做的事,被发现了,还是要去,还丑一些。如果你发觉要临产了,就提前叫母亲晚上来和你一起睡。说不定工程完成了,你还没有生呢。”

到了水利工地,我队将前几年积肥用的四乘板车用上去了。用板车拖土,那功效是快多了。

但队里觉得还要加快速度,否则,工程时间拖长了不说,队里的家家户户将被拖得以后要去讨饭了。

堂堂的共产党员彭显高,正月初一就去卖气球,是穷的没法啊!



于是,队里全体社员晚上躺在工棚内一致决定:叫中学生请假不上学,来突击奋战一个星期。是的,眼看正月也快过完了,一晃就要办田栽秧。

这天,我们收晚工回工棚,见胜灾来了,果然,队里中学生都被“请”来了,他一见我就说:“环姐生了个男孩”。

是喜,没出危险;是忧,生孩子我又不在家。大家要吃糖,可惜工地里只有土。去买了两盒烟,不抽烟的小伙子、中学生都抽。

矮小的工棚内烟雾缭绕,有人开玩笑说:“人家都是推迟婚期,你为什么不带头推迟生孩子呢?”

我认真地说:“是啊,推迟到汉北水利结束再生就好了。”

汉北水利工程结束了,队里的油坛盐坛荡空了,家里的油坛盐坛荡空了。

今年的春耕生产,可不比往年,队里哪里有钱买肥料呢?

叫社员们投资,就是拿刀将社员们杀了,也放不出血来。没办法,除了少数办秧田,准备浸谷种下秧的人外,其余的人一律投入“打青”。

你根本就不用问队长今天干什么,每天拿着镰刀到处割青草就是了。割回的送到仓库门口,按斤数记分,这个活连放了学的小学生也可以干,一时间,到处的田边地角开始有人“剃头”,见青草就割,连水中的油草也不放过。

这一下,男社员可“惨”了,怎么抢得妇女和学生们呢?积肥,就成了队里的农事中心。

这天晚上,冯书记叫队长喊劳力开会。

冯书记说:“我们不能总在屋边打转,屋边的也只能让妇女学生去割,我们应该走远一些,我的一个朋友那天见我也在打青,他说殷家渡的雁蓉花,那才是好青肥,又多又嫩。明天,我带队,全部男劳力都到那里去割。”

有的年纪大的人知道这个地方,吓得叫起来了:“我的天,那不走死人的。”“走死人的也要走,在屋门口转,把土挖光了也不中。”

二三十名青壮年劳力,吃了早饭就出发。走到那里,已到吃中饭的时间了。

河滩上的雁蓉花是多,不到半小时,一人就割了一大担。走到下午太阳偏西才回。

当时在那里,人人都估计自己割有百把斤,可回来一称没有一人有100斤的,都是几十斤。

原来这种草特别嫩,太阳晒了几个钟头,在挑回家的途中都晒干了,妇女们都笑:“跑出去搞一天,还没有我们半天割的多。”

可冯书记说:“讲斤数,还要讲肥效。明天再去割时,在那里晒干了再挑回,千把斤就可以肥一亩田了。”

第二天再去时,走到桥咀,还没过河,西边的天上,出现了乌云。耀其一见,忙说:“赶快回家,西黑不过午,马上就有大雨来了。”

在这群人中,耀其的年纪最大,又是一名党员,平时他极少讲话,也极少干涉干部们做了决定的事情。

此话要是出自一个年轻人之口,早被冯书记顶回去了,一听是他说的,不能不给面子,忙说:“不过河可以,但不能回家,这么多人怎能白跑一趟呢?你们看,后湖那么多的嫩芦苇,我们去割些,从这里回家就近多了,下雨也不怕”。

结果,我们一人割了一担嫩芦苇回,可天并没有下雨。此后,耀其的“西黑不过午”也被当成了讽刺懒人的笑话。

每天只是东跑西颠地割青肥,又饿又累。为保证每天能有精力出工,晚上我也极少写这看那,倒在床上就睡了。

孩子都要人引,婆婆也在出工,这该么样办呢?实在没有办法,我就决定把卫卫往外婆家送。

送去不到一个星期,春环在家中想念起来,就叫我去接回。我借了一辆自行车来到东西湖,卫卫一见我,就形影不离。

孩子回来之后,若出工时能带,春环就将他带在身边,不能带就送给婆婆,让她带到大队毛厂里去玩。

方方就送到我舅母家,连摇窝一起送去。将孩子送舅母家,那谈不上抱着引,管你在摇窝哭也好,闹也好,闹累了,就睡着了,只保孩子安全,就是万幸的。

好在舅母的父亲胡幺爹是常年在家中开个理发铺子,舅父的幺叔陈幺爹是常年在家里给人家做皮货衣服,两位老爹可以换着照顾一下方方。

春环也只能给两位老人做点鞋,煨点汤送过去,就只当作是付给二位老人照看孩子的报酬了。

家家也不放心,一个女人,抚两个小伢,婆婆又在出工,叫谁带孩子呢?

这天,家家将卫卫的幺舅舅也带来了。幺舅双喜也只大卫卫三四岁。家家说:“就在你家来住几天,等卫卫和他幺舅玩熟了,还是一起带到我那里去。”

临走的那天,家家说她家喂的一头猪糠不好买,我就讲自己聚集的几十斤米糠,用两个麻袋一装,幺舅坐一个麻袋,卫卫坐一个麻袋,就这样用绳子扁担挑着他二人一起来到了外婆家中,好不容易我才避开卫卫回来了。

第二次将卫卫送往外婆家之后,就狠着心,有好几个月没去看望。怕的是去了之后又像上次那样,粘在身上脱不了身。

方方一个孩子在家中,是比两个要好照顾多了。但也不是天天可以送往我舅母家。我舅舅和舅母也是天天在出工,胡幺爹常喜欢上一下横店,下午才在家中剃头;陈么爹,有时让人家给接到家中去做皮货。

因此,不可能将方方天天送去,这时候,只好将孩子放在摇窝中,也是顾不上他哭也好,睡着了也好。

一次,菊仙因休息路过我家门口,见我家门被猪拱垮了,摇窝也被拱翻了,一桶水也被拱泼了,孩子在被窝中闷在地上,脸朝地哭,水已经快流到孩子的嘴边,猪在吃水中的饭渣子。

菊仙慌忙赶开猪,抱起孩子。事后,队里的妇女都在说,孩子太小,锁在家中确实不安全。

她们说,陈榨塆的一个小女孩,也是大人出工去了,锁在家中,工间休息的时候,孩子的娘赶回来喂奶。

离家老远,就听见孩子的哭声,比以往格外不同,当娘的慌了,拼命往家中跑,开门一看,孩子满脸是血,被头也是流的血,孩子的脸上已惨不忍睹,原来,孩子的脸上被老鼠咬去了几块肉。



这天中午我收工回家,见家中冷火冷灶,春环坐在房间里抱着方方哭,我的心一紧,急忙从她怀里抢过方方一看,很正常。

问她为什么哭,她哭得更伤心,怨我这长的时间不会看一下卫卫。又诉说,有婆婆像没有婆婆一样,孩子今天差点闷死了的。

我说:“这是没有办法的事,婆婆不做事,他一家怎么生活呢?如果舅婆家中有时没人引,你就在家中不出工算了,总得几年穷的。”

过了几天,我到横店去为队里买东西,走到彭家岗的冲里,见三舅弟背着卫卫送回来了,剃着个光头,没瘦,但晒得像黑锅铁。

我不可能接过卫卫一起回,因队里等着东西用。只好笑着说叫六(舅弟小名)还辛苦一下,先背回到我家,我马上就回的。

卫卫一回来,家中是热闹了。大家都说,卫卫的口音也变了一点,带东西湖的口音。要是再过一段时间不回,恐怕连家中的人都不认识了。

如果只是热闹,人不用吃饭也能活命,那就更好了。可要吃饭,要出工,一个孩子只三岁,一个孩子睡摇窝,怎么办呢?

只好是鄙着脸,见舅婆家有一个老人在家中,就立即将方方送去,卫卫就只好由春环出工时带在身边,反正带孩子出工的也不只一个妇女,有几个孩子在一起玩,大人还好做事一些。

痛心的事也有发生,姜春华的个几岁的幺儿子,也是出工时她娘带在身边,当娘的刚只一会儿顾扯秧去了,没有注意孩子,孩子就掉到秧田旁的小塘里淹死了。

大集体的优越性中,就是缺乏带孩子的幼儿园,不少的孩子,可以说是碰运气中长大的。

分家之后,不仅是孩子无人照料,而且家用之物,缺一样也不便。

住在新村的人常说:出工晚了,要扣时间,出工早了,你们住在队里下面的人还在家里吃饭。

有的妇女,见我家住在路边,家中又没有上人住在一起。再加上春环是个妇女队长,因此,住上面新村的妇女出工来早了,就常在我家中坐一会,谈谈应做的活路,叙叙应做的家务,也是人之常情。

可是,大家进门之后,连个坐的板凳都没有,只好将自己坐着吃饭的小方凳(结婚时买的四个)让给人家。

还好,都是出工的人,穿着自然也不是什么登大雅之堂的衣服,就那样在砖围上一坐,背靠把子,用他们的话说,“还舒服些”。

可真正来了客人,特别是挽留在家吃饭的客人,就要去向人家借板凳了。 

吃了饭没咽完的菜,没有一个橱柜,只能放在吊起来的饭架上。可不论你想什么办法,总有老鼠顺着铁丝滑到饭架上去。更不用说置孩子的玩具了。

有时大人忙着做饭,或有其它事,就哄着卫卫叫他引弟弟,给他们棍子敲撮箕,敲脸盒玩。给孩子买玩具,不说是像我这样的家庭,就是全队,能给孩子买个摇铃的家庭,就算是很“奢华”的了。

家中该用的东西缺少的多,谈买,那就用不成了。最急需的,是孩子有个三病两痛,都要去愁钱,还哪来的闲钱去买这些“闲”东西。因此,就只好厚着脸皮,去向外婆家要。

一次,我带着卫卫去外婆家,在汉口的大智门火车站下了火车,路过货站门口,卫卫见地上有一根一两尺长的草绳子,就捡起来拿着,我拿过来就丢掉了,问他捡这干什么,孩子说捡回家去生炉子,我听了后一阵心酸。

在车水马龙,水果、小吃满大街的闹事,一个农村来的孩子,知道只有这一个无人要的草绳子才是可以属于自己的,而且要拿回去生炉子。

如果是家庭条件好一点,孩子怎么会在这么热闹的地方想起了家中的生炉子。他应该看到路两边好吃好玩的东西才对。

可见,家中的艰难,连孩子都被“穷化”了。即使三四岁的孩子这么顾家,但我还是不能买点什么吃的奖励孩子,他也没有叫买,就是吵着要,也难以满足他的愿望的。

这次来,不是我用箩筐挑着他步行,也不是坐自行车,而是乘火车,告诉他等一会还要坐汽车,就凭这,孩子就已感到很高兴了,何况街上看到的都比家里新鲜和热闹。

到了养殖场,我向家家讲起了卫卫捡草绳一事,家家说:“出门不弯腰,进门无柴烧,连这点小的伢,都知道将一根草绳也要往家中捡。屋后面的湖中有一大片芦苇,姓韩的已经割了一大堆子,一两人高的芦苇,一天可以割几千斤,你去割几天,割给我们烧,你再将我们供应的煤拖回去烧。”

我去割了两天,那是好割,一天是可以割几千斤,就是从水中拖到岸上来吃力。

我回家的时候,家家把她自己从建筑工地上捡回生炉子的一些板子叫我带回去,说是可以做一个橱柜,又给了我两条板凳,还有一个镐把子的镐子。

我说:“这怎么拿着去搭车呢?再加一个孩子。”外公一见,又给了我两个土箕,说拿回家出工可以用,捡粪用也可以。

我就将两个土箕,口对口连成一个整体,就像摇窝一样。一头是板子、板凳,一头是卫卫睡在“摇窝”中,挑着回家了。

材料拿回了,请工匠做是不可能的。买酒买菜付工钱,那是办大事人家的流程。

我就还是想穷办法,自己计算了一下,做一个小橱柜,还有多的材料,就在家中又找了一点材料,准备同时给方方做一个小枷椅(不会走路的孩子坐的)。

一起将材料挑回连家岗,请福哥给我做一下。我叫福哥别急于求成,别耽误出工,不管什么时候做起来了,再写个信给我,我再回来挑。

后来,我每次去养殖场拖煤,家家总要让我带一两件家中需要的东西回。一次我和春环一起去拖煤,家家叫我带一个小方桌回,孩子们太小,好让他俩围坐在桌旁吃饭。

板车走到半路,又是半夜,下起了大雨。煤淋湿了没关系,可人淋病了不好办,我就叫春环赶快别帮着拉车了,上到板车上,钻到桌子下面躲雨。

气温很低,雨淋在我身上初也感觉很冷,但拉着板车在公路上猛跑,身外淋雨,体内流汗,倒也战胜了感冒。

没有钱买,外婆家给的,哪怕是一针一线,对我们来说,都是雪中送炭。

关注鹰眼观新,看人间百态。

防失联,加微信yyguanx。

往期精彩:

我的抗“阳”体会

美国如何反腐败?

他举报了母亲,她被枪毙了

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

文章有问题?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